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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近境》關於村上春樹的旅行文學

村上春樹的旅行很不「旅行」。

冷門的地方,不是為了暫時的逃避,也不只是由一個城市移到下一個城市,目的不在到達任何的目的地,只為經歷。我開始覺得有時過分仔細的記述和盡可能拍下照片的做法已經模糊了旅行本身的意義。

那不如索性把自己丟到陌生的環境裏,讓身上每一個毛孔張開來感受當下的空氣,像獵人般捕捉一切經過眼前的風景,觸摸到自己的心臟撲通跳動的真切比什麼非到不可的景點更撼動!

「為了使自己的內在記憶和外在世界的風景不停交錯,提醒自己身在地球的一份存在感。」村上這樣說。

讀畢《邊境•近境》這本書,有很多的想法湧上心頭。與其說是一本講旅行的書,不如說是一本村上春樹觀照自身與這個世界、這個地球之間的關係。

我不是村上的小說迷―除了看過那篇短篇小說《遇見100%女孩》之外,像《挪威的森林》這種風魔全球的名作也沒有看過,連電影版也沒有看,但他的散文集反而大部分也看過了,只能說我就是那種在村上文學門外徘徊的輕度閱讀者,怎麼說好呢,我知道他的小說一定很精彩,一定包含很多他獨有的主張跟風格,只是我到了現在還沒有一個突然而來的衝動拿起他的小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如果說我們的人生都不過是在經歷一段旅行,而不是要完成一段旅行,是的,我們很清楚旅程的終點就在彼岸,所以我說,什麼時候會遇上什麼都不過是旅途上的點綴,一本小說,一首歌,一片風景,一杯咖啡,一句話,一個你… 都是我這段人生旅行中被收藏的珍貴回憶。

「嗯,所謂旅行,大概就是這樣吧。」容許我模仿村上典型的喃喃自語。

我想最重要得是,即使在這樣一個邊境已經消失的年代,依然相信自己這個人心中還是有製造得出邊境的地方。而且不斷繼續確認這樣的想法,也就是旅行。如果沒有這種類似洞察眼力的話,就算去到天涯海角,大概也找不到邊境吧。因為現在就是這樣的年代。

-p.229 「邊境之旅」

把靈魂裝進身體然後遊走於這個世界。

所謂邊境,是一條模糊的界線,也許住在那條線兩邊的人說著不同的語言,吃不同風味的東西,有著不一樣的生活習慣,天氣會冷一點、或是熱一點,除此之外,也許沒有什麼不同。

就如歐洲的火車網絡把各個大城小鎮連貫在一起,從巴黎坐上火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把我帶到布魯塞爾,下了火車,不需要經過海關,沒有人查票,我甚至不能察覺火車到底在什麼時候跨越了法國跟比利時的邊境,只能憑著街道路標的轉變來確定自己已經由一個城市到達另一個城市了。

延伸閱讀:《這麼遠,那麼近》由布魯塞爾到阿姆斯特丹

雖然我無法適當表現,不過我想不管去到多麼遙遠的地方,不,或許越到遙遠的地方,我們在那裡所發現的東西越可能只是我們自己而已。狼也好、臼砲彈也好、停電的昏暗中的戰爭博物館也好、結果全都是我們自己的一部分而已,或許那些只是一直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藉由我而被世人所發現而已。

不過至少我絕對不會忘記那些東西在那裡,曾經在那裡。因為除了不忘記之外,也許我什麼也無能為力。

p.172 「諾門罕的鐵之墓場」

「諾門罕的鐵之墓場」這篇是村上到外蒙古採訪的報導紀行,諾門罕村就是當年日本在蒙古與蘇聯打仗的地方,也是村上寫成「發條鳥的年代」的場景,甚至這本書的封面―一大片的草原上,他站在一部生鏽了的坦克上的照片也是在諾門罕這個地方拍的。

關於戰爭,仿佛離我們幾光年遠,但在這個地球上、這一刻還有戰爭正在進行,我們透過電視偶爾得知最新的戰況,但那種感覺還是很遙遠,或是說,我們只把它當成跟其他新聞無異的報導,不痛不癢。大概要親身走到被戰爭蹂躪過的「墓場」才能把時空串聯,想像這個世界有另一個你在那個平行時空生存著,你會跟他說些什麼?

戰爭都是來自人類心底的貪婪跟欲望,沒有一次是例外。

對,只有一件事情是我確實可以說的。那就是人上了年紀,就會變得越來越孤獨。大家都一樣。不過那或許沒有什麼錯。因為,在某種意義上,所謂我們的人生只不過是為了習慣孤獨的一個連續過程而已。那麼,也沒什麼理由好抱怨的了。就算要抱怨,又能向誰訴說呢?

p.216 「走過神戶」

十幾歲時,我們受的都是皮外傷,就算撞到頭破血流,就算哭得天崩地裂,就算覺得世界末日已經來到,但親愛的,這些畢竟只是皮外傷,很快就會復原。然而過了二十幾歲,我們受的都是內傷,表面裝成若無其事,甚至要強顏歡笑,就算心裡流血不止也不能哭,只好安慰自己說,「別怕,那些拉長了的復原時間會把眼淚蒸發掉。」

是否當一個人習慣了孤獨,或是人生經歷多了,淚腺就會變得越來越不敏感?回憶跑到海邊大叫大喊的青春,你還記得嗎?那時候的你還懂得怎樣默默轉過身擦掉那些無以名狀的情感啊,怎麼現在學不會了呢?對啊,關於這些事情,就算要抱怨,又能向誰訴說呢?

沒必要勉強自己假裝快樂 - 假如你這一刻真的不快樂的話。每一天都在適應不同的轉變,在學習接受社會的規則,在任性與妥協中小心翼翼地走鋼線,保持幾次短途出走,硬著頭皮豁出去作一些新嘗試,由冷靜到麻木,最後發現,原來沈默已經成為我最大的暴力。

到底我們到底要遍體鱗傷多少次才學會不再犯錯?生存以來,死去之前,在這樣的一趟路途裡,在孤獨裡,但願還有一把聲音在提醒著自己,「別怕,得到的,失去的,都是人生。還活著,就很足夠了。」

對於可以用語言來表達的東西,又有多大的意義呢?真正有意義的,難道不是隱藏在語言所無法表達的東西裡嗎?

p.40 「墨西哥大旅行」

如果巴別塔的故事從未發生過,如果這個世界只有一種語言,我們還會嘗試努力溝通嗎?

腦海浮現某些下雨天的回憶,那些盛放的紫色繡球花,我們靜靜坐在咖啡店裡,時間停留在相對無言的眼神交流裡,就這樣發呆看路上經過的人們。

我始終相信這個世界會有一種情感能夠超越言語與文字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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