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誌危機】版權「勒索」來襲，Blogger該如何自保？

某晚，我收到由德國柏林一間名叫 COPYTRACK 的公司寄來的日文電郵，他們說我某篇文章使用了一張「侵權」照片，必須在限期前支付版權擁有人約 €650，否則會採取進一步法律行動… 當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一間德國公司會用日文跟我聯繫，但電郵裡面的語氣極具威脅性，讓我感到不安…

我在撰寫一間博物館的文章中使用了那張照片，照片來源是博物館的官方 facebook，因為有一些博物館不能拍照或是使用官方圖片更能讓讀者了解所傳達的訊息，自媒體甚至傳統傳媒機構在撰寫類似文章時去官方網站或官方社交帳號找圖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例子 1，例子 2，例子 3)。

抄襲或惡意侵權當然不能原諒！身為 Graphic Designer，我比一般人更尊重版權，也知道什麼是「公平處理」(Fair Use)。話雖如此，對方語帶恐嚇的言詞讓我感到非常害怕，於是根據「避風港原則」(Safe Harbors for Online Service Providers Under Copyright Law)，我馬上刪除圖片，並讓那篇文章暫時下架，戰戰競競的渡過了那個晚上…

以下，COPYTRACK 簡稱「C 公司」

Timeline：

• 2023/4/5：C 公司寄來第一封電郵 (但因為被當為垃圾郵件，我當時沒有看到)，信件要求 5 月 3 日前要支付金額。
• 2023/4/12：收到「第一封」電郵，要求 5 月 10 日前要支付金額。
• 12～20 日之間：我幾乎搜尋了整個互聯網關於這間公司的事情，並在 19 日寫好這篇文章。
• 2023/4/20：收到「第二封」電郵 (正確來說是第三封)，說他們兩個星期前聯絡過我 (我當時還以為他們腦袋有時間黑洞！) 繼續要求付款。金額數目沒有變動，支付期限延至 5 月 18 日。
• 2023/4/27：收到第四封要求付款的電郵，支付期限延至 5 月 25 日。
• 2023/5/26：後來沒有再收到他們的電郵，而且今天已經過了所謂的支付期限，網上的人也說他們一共會發四次電郵，但如果獲不到回應就會停止，所有我想這次的事情大概就這樣結束了吧…
• 2023/8/6：事情過了 4 個月，我沒有再收到他們的電郵。

想到日後可能也有人遇到這種爛事而感到害怕，而且目前沒有相關太多中文文章記載這間公司的醜陋，我太清楚這過程到底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和精神壓力，希望藉由分享自己的經驗，可以稍微令看了文章的人感到安心。

你並不孤單！

收到第一封電郵的翌日，打開 Google 搜索一下，我發現關於 C 公司的中文評價非常少，華人世界各知名討論區也幾乎沒有人在說這個事情，於是我改變搜尋字眼「COPYTRACK + reviews」，英文的搜尋結果果然多很多，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被譽為「世界上最強大評論平台」的 Trustpilot.com，那裡簡直是「COPYTRACK 苦主聯盟」！

在 Trustpilot 上，如果分數能夠有 4 分或以上 (滿分為 5 分)，而且評論普遍良好的話，那麼基本上這家公司是良心企業，但如果評價沒超過 3.5 分，而且幾乎全是差評，那這家公司的誠信度就值得商榷。

截至 2023 年 8 月 6 日，C 公司在 Trustpilot 上有 131 個評價，評分只有 1.8， 88% 是劣評，而且幾乎全在罵！苦主當中，大部分是 blogger / 小公司東主，也有一些相信這間公司可以為他們討回公道的登記用家，見到評論中充滿著各種語言的怒罵，內心覺得「原來我並不孤單！」作為一種療癒自身心靈創傷方法，我很有耐心的把大部分的留言看完。

收到 COPYTRACK 的電郵該怎麼辦？

我寫這篇文章，並不是為自己開脫，如果單純以「沒有跟對方取得授權就是盜圖」的角度來說，的確是我的錯，但也如一開頭說的那樣，我是在介紹那個博物館的文章中使用了一張該博物館官方社交帳號裡的照片，過程中如果有不妥當的地方，我在此道歉並深刻反省，避免日後再犯同樣的錯誤。

但，就算法庭審判也會看被告的動機，你覺得一個偷圖慣犯在收到 email 當下會感到懊惱嗎？不會。那為什麼我們的一時疏忽卻被當成十惡不赦？難道不問緣由直接寄來語帶恐嚇且要求高額賠償的 email 又是正人君子的所作所為？畢竟在二元對立的網路世界，政治正確就是道德高地，我並非要說服任何人。

相信看到這篇文章的你可能也收到那個可怕的 email，然後 Google 搜尋帶你來這裡，首先，請做以下 4 件事情：

1. 深呼吸，保持冷靜！
2. 不！要！按電郵裡面任何連結 (一旦按了連結就會被盯上！)
3. 無視就好，不要回覆他們
4. 如果真的不是自己擁有版權的圖片，先刪除

會不會真的因為一張圖片被控告？要上法庭？！

第一次收到這樣可怕的 email，一定會忐忑不安，我很懂你的心情！通常人類遇到問題的時候，很常一下子想到最糟糕的情況，「會不會真的被控告？要上法庭？！」放心，C 公司不是法官，他們沒有權力命令你上法院，他們甚至不能寄律師信去你的 e-mail address！(寄律師信必須有你真實的姓名和地址) 

順帶一提，如果你的網站上有地址或者你在經營一家公司，就可能會收到一封由德國寄來的實體信件 (但就算是這樣的信件也不是法庭傳票)… 如果本身有那張圖片的版權，可以不用鳥他，否則，為免日後有麻煩，最好跟你的法律顧問諮詢一下該怎麼辦。

「會不會從我的伺服器公司那裡找到我的個人資料？」一般伺服器公司可能會因應政府或警方等官方機構的要求下交出資料，除非你不小心使用了的那張圖片有能力影響國家安全或者毀滅地球，不然伺服器公司不會貿然披露客戶資訊，那是犯法的！如果圖片數量很少，根據「避風港原則」馬上刪除圖片即可。

退一萬步來想，德國律師的收費行情是每小時 145 歐元 (Google 得到的資訊)，但你覺得 C 公司會因為一張圖片給你跨海發律師信嗎？律師信常常使用火星文，從而達到震攝一般地球人的作用，但距離要被控告或者上法庭還有十萬八千里。

延伸閱讀：COPYTRACK – How to beat them and not pay a penny (review)

日本網站似乎是他們接下來重要的戰略目標

話說回來，我的網站是使用中文為主要語言，但為什麼會收到日文警告信？難道他們知道我在學日文？才不是，我唯一想到的原因是我在使用 Cloudways 的位於東京的 Linode 伺服器，因此 C 公司聰明的 AI 系統以為我的是日本網站，於是我試看看用 C 公司的日文名字「コピートラック」來搜索，出乎意料地，日本有較多討論，而且大部分受害者收到第一封電郵之後馬上付款，而且還會內疚不已地向對方道歉 (例子)，這種做法和歐美人士的做法截然不同。

不單如此，還有頗多日本的律師事務所撰文建議如果收到這樣的電郵，可以找他們商量 (例子)，他們會提供最好的解決方案… 部分看起來像公關新聞稿的文章 (例子 1，例子 2) 也說這是保護著作權最好的平台，還說如果不乖乖付款可能會留刑事案底… 一些聲稱是會員的人感謝網站為他們跨國追討了多少錢 (例子)… 日本網絡幾乎一面倒是正面的意見。

如果成功追討一宗索償，C 公司最高可獲得 45% 的佣金 (資料來源)，因此他們利用 AI 技術找到使用了照片的人，然後漁翁撒網式給這些人發電郵，我做了很多調查，大部分歐美人士都是收到約 €200～300 左右的索價，為什麼我要 €650 這麼貴？！

細心想想，難道不就是因為我的網站 host 在日本嗎？如果日本是 C 公司回報率最高的地區，那麼日本網站成為首要目標也不足為奇了，而且收到電郵感到威脅和內疚的人還有可能去找律師，無形中還帶來額外經濟效應。

順帶一提， C 公司的總部在德國柏林，目前在日本和美國有分公司，選址皆為甲級商業地段，乍看之下會讓人有種「果然是實力雄厚 + 雄心壯志的跨國初創企業」的氣勢，我 Google 了一下他們分別位於日本東京千代田區丸之内和美國紐約曼哈頓第五大道的分公司，兩處也是「虛擬辦公室」(Virtual Office)。

不但金錢「勒索」，還情緒勒索！

我搜尋了整個網絡的相關資料，發現他們好像只在日文郵件中加插這段文字，渣渣的翻譯為：

每天起床然後去工作以獲得薪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對於攝影師以及其他創意產業的小企業來說也是這樣。 試想想如果有人從您的作品中獲得利益而不付錢，您會怎麼想？

網絡上有數十億張圖片，您可能認為未經授權的圖片只是滄海一粟，但事實並非如此。 你很明顯在賺錢，但我們的客戶卻在虧錢。 每一次未經許可的轉載，他們作品的價值就隨之下降。 如果您每天早上醒來發現你的作品一次又一次的被盜用，您會有什麼感覺？

やばい！Σ(-᷅_-᷄๑) 他們不但金錢「勒索」，還情緒勒索！特地找來文案高手，連我看到這段文字也心軟，一般日本人看到，肯定愧疚不已！難怪那麼多人會乖乖付款，還拼命道歉⋯ 然而，這段感人肺腑的文字只在第一封以及第二封電郵的下方出現，第三封開始已經消失了，之後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強硬。

我幾乎翻遍了日本網民的相關文章，只看到這位在京都的女性勇敢說不！「我沒有付款。 當我打電話去抗議時，他們道歉了，之後什麼也沒有發生。」(支払いに応じずに済んでおります。抗議の電話をしたところ、すみませんと謝られて、そのまま何もありませんでした。)

Copyright Troll：口中說的是維權，心裡盤算的卻全是金錢

德國有這間 C 公司，中國也有「視覺中國」，幾乎一模一樣的營運手法！視覺中國後來有被黨媒整頓一番，但那又如何？他們目前還在深圳證券交易所上市；C 公司在歐洲「很有名」，但那又如何？他們在 2017 年還籌集了 1,560 萬美元首次發行了加密貨幣。別忘了這方面的開山始祖 gxxxx images，我在唸設計的學生年代已經聽過他們的事蹟！但那又如何？人家已經是一間擁有差不多 2,000 個員工，並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的大企業了！畢竟這是一門合法的大生意啊！

延伸閱讀：
視覺中國是怎麼成為一間不靠販賣圖片、以釣魚勒索為主業賺錢的圖庫公司？
「視覺中國」聲稱擁有黑洞照片版權，掀圖片平台商業模式爭議，你怎麼看？

大公司遇到 Copyright Troll 可以找自己的法律團隊，如果你是前白宮攝影師可以發一個帖文擊退他們 (下面會詳談)，然而一般缺乏法律知識的普通人只能擔驚受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攻擊，甚至在遇到攻擊的時候，旁人還會冷嘲熱諷「反正侵犯版權就是不對！」在二元對立的網路，仿佛以維權之名發動的討伐就是正義一方，就能馬上佔據道德高地。

利用版權維護的道德高地攻擊和剝削弱者，這樣的商業運作模式，全世界也有，沒有誰比誰高尚，只有誰比誰更骯髒！合法不一定合情，合情不一定合法。Copyright Troll 本身就是版權制度灰色地帶中誕生的怪物，手法惡劣，但卻是法律容許的。

版權蟑螂出沒注意！

著作權蟑螂 (英文：Copyright Troll，日文：コピーライト・トロール)，又稱版權蟑螂、著作權流氓。是一種貶義詞，通常用於形容兩種人，一種是原版權擁有者自行將作品上傳至網路，引誘他人下載使用，當其他人使用後再以法律手段提告侵犯著作權，並藉由和解牟利。

另一種則是本身並不擁有版權，但藉由向原版權擁有者購買版權 (有時甚至未取得版權) 或是取得告訴委任後，再向違反著作權的其他人提告，並藉由和解牟利…… 著作權蟑螂在德國最為活躍，因為德國的著作權法為版權所有者提供了許多種起訴的選擇。——Wikipedia

根據路透社的報導，紐約律師理查德·利博維茨於 2015 年 8 月開始代表不同攝影師和其他版權持有人在紐約聯邦審判法院提出 1,210 宗以上的版權訴訟。 利博維茨頻繁在曼哈頓聯邦法院出庭，在 700 多宗已經進入司法程序的案件中，有 500 多宗在沒有任何實質性訴訟的情況下得到了解決。

在 2018 年 5 月的一份簡介中，估計利博維茨已經透過這些版權訴訟獲得了數百萬美元的和解金，難怪有人對他的行為表示「Better to be a troll than a thief.」在維基百科 Copyright troll 的英文版本中使用了利博維茨的照片，印證了他於這個「專業領域」具舉足輕重的地位和代表性！

免費的不一定免費？關於無版權圖庫

如果不想花錢買圖，網上也有一些聲稱商用或個人均免費使用的圖片，而且高品質、無版權，幾個我常用的圖庫包括：Wikimedia Commons、かわいいフリー素材集 いらすとや、Pexels、Pixabay、Unsplash，其中以 Unsplash 最常使用。然而，聲稱免費的不一定免費！2019 年，英國攝影師 Simon Palmer 因發布一張 Unsplash 圖片而被迫支付費用，讓我們不得不思考「No free lunch」這句老掉牙的話。

延伸閱讀：Unsplash ‘Licence’ – what a joke!

簡單來說就是 Simon 在他的 blog 中使用了 Unsplash 的圖片，但其中一張圖片的版權擁有者聲稱未授權將其上傳到該平台，版權擁有者於是透過 C 公司要求 Simon 付款。奇怪的是，當 C 公司發信要求付款後，那張圖片就悄悄從 Unsplash 下架了！

一方面，在 Unsplash 下載圖片沒有收據或許可證明，另一方面， C 公司窮追不捨，Simon 找 Unsplash 理論，他覺得這件事情上 Unsplash 理應對託管的圖片承擔一定程度的責任，但 Unsplash 說不關他們的事…  C 公司甚至以法律訴訟威脅 (就是他們常見的手法)，倒楣的 Simon 無論怎樣抗辯也擺脫不了，最後只好無奈支付了費用…

這件事情上，我嘗試用兩個角度去推想：

1. 假設所謂的圖片版權擁有者真有其人，但有另外一個人拿了他的作品放在 Unsplash ，然後等到一定程度的人下載了圖片後，這個人就把圖片下架，然後透過 C 公司找出那些使用了圖片的網站，並向他們發出追討電郵。在這個情況中，圖片版權擁有者是完全不知情的，只是有人偷了他的作品，那麼， C 公司有沒有責任核實誰是真實的圖片版權擁有者呢？
   
2. 用陰謀論的角度去想，這就是「版權流氓」或「版權蟑螂」自編自導的騙局！照片是真的，放在 Unsplash 引誘其他人使用，然後再向下載了圖片的人追討賠償。

後來 Unsplash 新增了 Unsplash+，一個月只需 4 美元就可以 Enhanced legal protections，希望真的不會再發生上述事件。坦白說，我寧願相信這只是個別事件，因為我也很常去這些免費圖庫找照片，也有很多熱心又專業的攝影師是真心以愛發電… 但為了保障自己，就算網站說不需要標示任何版權聲明，但還是確實地標註圖片來源比較安心。

諷刺的是，就算你使用自己拍攝的照片，還是會被 C 公司控告侵犯版權！前白宮攝影師 Pete Souza 在其超過 300 萬追蹤的 Instagram 中表示， C 公司通知他侵犯版權，並聲稱擁有該圖像的所有權。Souza 怒罵「You can’t make this s*** up.」C 公司馬上道歉並表示版權威脅電郵是錯誤發送的。

*文中提到的 WENN Rights International 是隸屬於 C 公司的圖庫網站

延伸閱讀：Ex-White House photographer sued for copyright over his own photo: ‘You can’t make this up’

所以我還要理會他們或付款嗎？

如果看到這裡，你還是覺得要付款比較好，那麼我由衷敬佩閣下崇高的道德觀！但是，是否付款購買了「贖罪券」就一了百了？不！因為他們接下來會繼續提出高 3 倍的賠償金額，你的良善與道德觀不知不覺間養大了一隻貪得無厭的怪物。

如果你時間很多或是很想練習英文，那麼你可以試看看回覆。在你寫 email 之前，我再分享一個網上看到的案例，案發時間為 2023 年 3 月：

這個人收到要支付約 €240 的電郵，因為她在 16 年前的一篇文章中使用了一張「侵權」的博物館圖片，她禮貌回覆了 C 公司 (錯誤的開始…)，獲得的回覆是，價錢可以降到 €50！

她感到奇怪，那是一張 1790 年的明信片 (藝術作品在版權擁有人死後 50 年基本上已經屬於公共領域資源，沒有版權問題) 於是直接向博物館查詢，博物館回覆說：「因為該圖片也曾經在博物館的網誌上出現，C 公司去年向我們發送了類似的信息…！」

這個人把博物館那邊得來的資料整理好再回覆 C 公司，並要求他們提供擁有該明信片的版權證明 (很好的反擊！) 但 C 公司的回覆竟然是：「感謝您的訊息。我們已經審查了您提供的信息，並決定結束索償。」

結論

縱然本應是冠冕堂皇的「版權維護」，但在參雜了利益和貪婪的慾望之下，成為一隻不斷壯大並隨意向沒有法律知識的無辜網民攻擊的怪物，不要跟無賴講道理，不要跟詐騙集團講同理心，不能讓勒索慣犯以正義之名輕易得逞！

坦白說，收到那封爛電郵當晚真的很害怕，除了刪除那張圖，還把本來在 Google 搜尋第一位的文章下架，並擔心網站被關掉而馬上備份… 寫 blog 差不多十年，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我是真的被嚇到，所以很懂同樣遭遇恐嚇勒索受害者的心情，後來雖然讓文章「復活」，但已經痛失第一位… 該死的詐騙集團！

最後，我的建議是，遇到類似電郵，不要害怕，不要回覆，不要糾纏，無視並刪除就好。時間很珍貴，不要為此浪費時間，雖然但是我竟然花了大量時間做資料搜尋，還寫了這篇長文…嗚嗚。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中文網站對於這間公司的報導極少 (就算有，也是相當正面的)，是他們還沒對華人世界發動攻擊嗎？！果然現在的目標是日本呢，他們還特地開了日文版的 Twitter 帳號呢。

封面圖片：Photo by Christin Hume on Unsplash